女性群像已经成为影视剧的主流话题,女性之间的情谊也顺势被凸显出来,使得“姐妹情”在荧屏开花。近来热播的电视剧《梦华录》,就是一部以姐妹情为主题的作品。从《甄嬛传》的宫斗争艳,《小时代》的“塑料姐妹花”,《欢乐颂》的“五美”,《流金岁月》的双女主,再到《梦华录》的“钱塘三人组”,一路看来,虽然影视作品中关于女性友谊的讲述起步较晚,但是进化速度很快,女性之间的故事也可以是惺惺相惜、互助共进的。

　　不论在古龙金庸小说改编的武侠剧中,还是在《古惑仔》《英雄本色》等电影作品中,充满雄性荷尔蒙的兄弟情早已被描摹演绎过无数遍:义薄云天、两肋插刀、情同手足、高山流水遇知音……不同类型的男性情谊散见于各种作品中,作者们驾轻就熟,观众们了然于心。但刻画女性情谊的影视作品,却是少之又少,而且能有正向表达的更是罕见。古早作品中能让人一下子记起的,大概只有《新白娘子传奇》和《还珠格格》讲述了积极阳光的姐妹情。而在其他作品中,女性之间的关系总是充满了暗黑的纠葛和陷阱:是非丛生、钩心斗角、争风吃醋、挑拨离间、虚与委蛇、背地插刀、夺人所爱……

　　近年来随着女性群像剧的崛起,对于女性情谊的描述逐渐跳出了先前窄视的怪圈,并且从盛放多对男女CP的工具性托盘,变成了剧集的主题。这种转换在近期的爆款热剧《梦华录》中,体现得最为明显。《梦华录》改编自关汉卿创作的元杂剧《赵盼儿风月救风尘》,本身就是一部讲述女性集体智慧的作品,非常具有现代意识,能够完成导演“用古装去表现现代生活”的大胆设想。剧中除了男女主角“顾盼生辉”CP的极限拉扯让观众欲罢不能,赵盼儿、孙三娘、宋引章三人的姐妹情谊也是全剧的华彩之处。

　　聪慧勇敢的赵盼儿颇有侠义之气,虽然她心心念念要在谷雨之前赶到东京确认未婚夫是否真有婚事,但还是执意花费时间停留在华亭县救下好姐妹,并且说“引章比欧阳旭重要”。赵盼儿、孙三娘、宋引章留在京城开茶楼,三人没有位次尊卑,互帮互助组团搞事业。即便因为茶楼开张不久开始赔钱,引发了孙三娘和宋引章之间的争执与埋怨,也能在赵盼儿的疏通调解之下,很快就化干戈为玉帛。而花魁张好好与琵琶名手宋引章的见面,让人本以为会是“情敌见面分外眼红”的戏码,没想到却是倾盖如故、惺惺相惜,上演了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新故事。

　　通过《梦华录》观众发现,原来并非只有男女之间的风花雪月值得嗑CP,闪烁着友谊光芒的姐妹CP嗑起来也是十分舒适。女性之间不再是互撕扯头花,而是携手共进、互相救赎。同为女性的编剧张巍表示,这部剧希望表达的是——无论在多么艰难的环境下,女性之间彼此欣赏、彼此帮助,为了同一个理想和目标奋斗的精神依然可以成为一种了不起的力量,这种友谊的力量甚至比爱情还要可贵。

　　很长一段时间之内,影视作品中的女性关系都是处于“雌竞”的状态,她们围绕着男性、权力、利益等展开明枪暗箭的攻防拉锯。以《甄嬛传》为代表的一系列宫斗剧是最为典型的,甄嬛与皇后、华妃、安陵容等人之间的争斗自不必说,她在偌大后宫之中的友谊更是稀薄——与崔槿汐之间属于主仆情谊,与敬妃、叶澜依等属于盟友,与淳儿之间更似长姐如母的护犊之情,唯有沈眉庄能称得上是她的朋友,但是因为有皇上和温实初横亘其中,也并非是牢不可破、亲密无间的。在《小时代》系列电影中,林萧、顾里、南湘、唐宛如四人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,成了“塑料姐妹花”的代名词。电影《七月与安生》将女性情谊的微妙幽深细腻刻画,但说到底还是一场围绕男人进行的暗战,让人略感失望。

　　女性关系的创作惯性,直到2016年的电视剧《欢乐颂》之后才得以改观。《欢乐颂》中的“五美”各有各的精彩,同时又能互撑互助,虽然偶有嫌隙,但总能重归于好,让观众首度见识了女性群像剧的魅力。唯一缺憾的是,《欢乐颂》和其后的《三十而已》等作品一样,女性情谊在剧中更多的只是发挥工具性作用,成了串联起多对男女CP的托盘,担当彼此的情感分析师、临时的歇脚驿站。

　　2020年的电视剧《流金岁月》开启了双女主模式,女性情谊被摆放到了前台。剧中的蒋南孙与朱锁锁虽不似七月与安生那般相爱相杀,但是平日里多是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的两人,让这份友谊显示出一种没有由来的“你侬我侬”,轻飘而没有分量。冯小刚执导的《北辙南辕》更是将女性友谊拍得变了味,王珞丹饰演的亿万富姐尤珊珊将萍水相逢的几位姐妹笼络在身边,出手阔绰而不计回报,还时常化身人生导师规划建议,仿佛只是成功中年男士的女性转版。男性视角之下,女性友谊的情感支撑变成了简单粗暴的经济支持。

　　世界范围内有不少讲述女性友谊的佳作,包括韩国电影《阳光姐妹淘》、美剧《破产姐妹》、意大利剧《我的天才女友》等,在这些作品中,女性之间互为镜像,可以从彼此的人生中汲取力量。从去年开始,不少国内的影视作品在女性友谊叙事方面都有了很大的成长进步。电视剧《我在他乡挺好的》《爱很美味》中,都是“流水的男人,铁打的姐妹”；电影《爱情神话》中,女性之间更是甩开了情感的羁绊,以男性为桥梁而相遇欣赏；再到如今的《梦华录》,荧屏上的姐妹情,正在变得越来越开阔,也越来越精彩和动人。